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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奕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爬了多远。左肩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,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。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,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血红与晃动。柳小树最后那声戛然而止的惨嚎,蚀骨鼠啃噬骨肉的瘆人声响,还有青衣人那冰冷刺骨、投向自己胸口的一瞥,如同跗骨之蛆,在混乱的脑海中反复交织、撕扯。

他完全是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,机械地挪动着身体。右臂死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岩石棱角、枯树根须,指甲翻裂,血肉模糊。荆棘划破了衣袍,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他只有一个念头:远离那片地狱!活下去!

不知何时,身后的兽吼声渐渐微弱、远去,最终被荒山呼啸的风声取代。姜奕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身体一软,从一处陡峭的斜坡滚落下去。他重重地砸在一片松软的腐殖土上,溅起一片枯枝败叶。

左肩传来钻心的剧痛,让他眼前一黑,差点彻底昏死过去。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,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,如同刀割。他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发现连抬起右臂都变得异常艰难。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,意识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。

“呃…”他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,努力睁大眼睛。视线模糊地扫过周围的环境。这里似乎是一处背风的山坳,古木参天,藤蔓缠绕,光线昏暗。空气潮湿阴冷,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气息。他滚落的地方,正好是一片长满深紫色苔藓的洼地。

完了吗?要死在这里了?像小树一样,无声无息地腐烂在无人知晓的荒山野岭?父亲的血仇,青石镇的毁灭,小树惨死的画面…所有的一切,都将在冰冷的绝望中化为乌有?

一股强烈的不甘如同最后的火焰,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深处猛地窜起!不!不能死!他猛地咬破舌尖,剧烈的刺痛和血腥味让他精神为之一振!

就在这时,他感觉胸口传来一丝微弱的、极其古怪的暖意。那暖意并非来自体温,而是来自…那枚紧贴着他胸膛的残破古玉!

这枚在青石镇废墟中无意捡到、材质不明的古玉,此刻竟散发出一缕极其微弱、却异常精纯温润的气息,如同涓涓细流,缓缓渗入他冰冷刺痛的伤口附近!这股气息所过之处,那如同烈火灼烧般的剧痛,竟奇迹般地稍稍缓解了一丝,更重要的是,那股几乎将他拖入黑暗的致命晕眩感,似乎被这股微弱的气息驱散了些许!

姜奕心中剧震!他猛地想起青衣人消失前那投向自己胸口的冰冷一瞥!难道……这枚古玉……?

他强忍着剧痛,用还能动的右手颤抖着探入衣襟,紧紧握住那枚温润的古玉。入手温凉,那缕奇异的暖流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,虽然微弱得如同随时会断的游丝,却实实在在地吊住了他即将崩溃的生机!

天无绝人之路?!

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黑暗!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倒了一切!他挣扎着,用右臂撑起身体,环顾四周。他必须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,必须处理伤口!否则这缕生机很快就会消散!

就在他试图辨认方向时,一阵极其微弱、却不同于山风的破空声,从极高的天空传来!

姜奕猛地抬头!

透过浓密树冠的缝隙,他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,正以一种看似缓慢、实则极快的速度,从远处天际斜斜地朝着这片山坳的方向滑落下来!那黑点速度越来越慢,似乎有些摇晃不稳,最终朝着山坳深处,距离姜奕藏身之处不算太远的一片林间空地落去。

嘭!

一声不算太重的落地声传来,伴随着几声低低的咳嗽和一声郁闷的咒骂:“晦气!这破葫芦,关键时候掉链子!”

有人?!而且似乎…能飞?!是修士!

姜奕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是敌是友?他现在这种状态,连一只野狗都打不过!

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屏住呼吸,忍着剧痛,将身体更深地缩进洼地的紫色苔藓和枯枝败叶之中,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,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
只见林间空地上,一个身影正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,拍打着身上的尘土。那人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道袍,样式普通,甚至边缘处还有些磨损。头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挽着,几缕发丝散乱地垂在额前。年纪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,面容清癯,留着几缕稀疏的山羊胡,此刻正一脸晦气地看着旁边地上一个…葫芦?

那葫芦约莫半人高,通体呈暗***,表面坑坑洼洼,还有几道细微的裂痕,此刻正歪倒在地上,葫芦口还冒着几缕微弱的、带着焦糊味的青烟。显然,这就是刚才那个“飞行法宝”了,而且状态相当糟糕。

“唉,老伙计,看来你也快到寿数了…”那道人叹了口气,弯腰将那破旧的黄皮葫芦捡起来,心疼地擦了擦,又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,“都怪那该死的黑风雕!害我追丢了那株‘紫玉参’,还差点把吃饭的家伙搭进去!”

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着,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洼地里藏着的姜奕。他小心地将那破葫芦系在腰间,然后开始在空地周围低头仔细搜寻起来,嘴里还念念有词:“奇怪,刚才明明感觉到这边有一丝很精纯的…呃…木灵之气?难道是错觉?还是被那紫玉参引动的地脉之气残余?”

他一边嘀咕,一边放出神识扫视四周。这神识的强度,比姜奕在青石镇废墟感受过的郡守护卫要强上不少,但远远达不到那青衣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程度,甚至…似乎比想象中要弱一些?

就在那道人的神识扫过姜奕藏身的洼地时,姜奕浑身肌肉瞬间绷紧!他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力量掠过自己的身体,尤其是扫过他紧握着古玉的右手和左肩那恐怖的伤口时,似乎停顿了一下!

“咦?”那道人轻咦一声,猛地转头,目光如电般射向姜奕藏身的洼地!

姜奕的心沉到了谷底!被发现了!

“什么人?!鬼鬼祟祟!”道人低喝一声,身形一晃,几步就跨到了洼地边缘。他居高临下,目光锐利地盯着缩在枯枝败叶中、浑身是血、狼狈不堪的姜奕。当看清姜奕的惨状,尤其是左肩那明显是重击造成的、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骨茬的恐怖伤口时,道人眼中的警惕化为了惊愕。

“嘶…好重的伤!小子,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?”道人眉头紧锁,目光在姜奕年轻却布满血污和绝望的脸上扫过,又落在他紧握在胸前、指缝间似乎泄露出一点温润光泽的右手上,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。刚才那丝让他感觉精纯的气息…似乎是从这小子身上散发出来的?虽然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。

姜奕张了张嘴,却因为失血和剧痛,只发出嘶哑的嗬嗬声,眼前阵阵发黑,握着的古玉也无法再提供足够的力量。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,随时可能彻底昏迷过去。

那道人看着姜奕摇摇欲坠、濒临死亡的样子,脸上闪过一丝犹豫。他只是一个凝丹境的修士,在东荒地这种灵气枯竭的边荒地带,开着一处勉强能称之为“福地”的紫霞谷,挂靠在附近一个三流宗门“青木宗”名下混口饭吃。宗门资源匮乏,弟子凋零,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一株能炼制丹药、给弟子固本培元的紫玉参,结果还追丢了,法宝也差点报销。眼前这小子伤势太重,救起来麻烦不说,还可能是个烫手山芋。

然而,那丝若隐若现的精纯气息,还有这小子眼中那如同濒死野兽般、挣扎着不肯熄灭的求生之火,让道人心中那点恻隐之心终究还是占了上风。

“唉,算你小子命不该绝,遇上我‘玄谷子’了!”道人(玄谷子)叹了口气,蹲下身,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粗糙的玉瓶,倒出一颗散发着微弱药香的褐色丹药,“便宜你了,这‘生肌散’可是老头子我留着保命的!”

他捏开姜奕的嘴,将那颗丹药塞了进去。丹药入口即化,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顺喉而下,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,虽然无法立刻治愈断骨,但那股致命的晕眩感和刺骨的寒意,竟真的被这股药力暂时压制住了些许!

玄谷子又看了看姜奕左肩恐怖的伤口,眉头皱得更紧:“你这骨头碎得厉害,得赶紧处理!此地不宜久留,血腥味会引来东西。”他抬头看了看天色,又掂量了一下自己腰间那冒着青烟的破葫芦,最终一咬牙,将姜奕那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扶起来,靠在自己背上。

“忍着点!老道我这破葫芦只能低空慢飞,还不太稳当!掉下去可别怪我!”玄谷子絮叨着,掐了个法诀。那破旧的黄皮葫芦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,勉强托住两人的重量,摇摇晃晃地、如同喝醉了酒一般,朝着山坳之外、东荒地更深处某个不起眼的山谷方向,慢吞吞地飞去。

姜奕的意识在药力作用下勉强维系着一丝清明,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趴在一个并不宽阔的背上,身下是摇晃不稳的葫芦。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玄谷子喋喋不休的抱怨声。

“真是倒了血霉…紫玉参没捞着,还捡了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回去…谷里那点家底怕是要掏空了…”

“小子,你叫什么?打哪来的?怎么伤成这样?惹了什么仇家?”

“算了算了,先保住小命再说吧…唉,这葫芦…你可得抱紧点!要散架了!”

姜奕没有力气回答,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,在剧痛、药力和那古玉微弱的暖流交织下,沉沉浮浮。他只知道,自己似乎暂时…死不了了。而救他的人,这个自称“玄谷子”、驾着破葫芦、絮絮叨叨像个老农一样的道人,似乎是一个…修士?一个宗门的…长老?

宗门…长老?

这个念头在姜奕混沌的脑海中一闪而过,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吞没。他彻底失去了意识,身体随着那破葫芦的摇晃而晃动,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,飘向未知的命运。

更新时间:2025-07-15 15:59: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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