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无视顾贺霆复杂的眼神,忍着痛提着大包小包走了。
残留的石子不断在伤口里摩擦,带来阵阵痛意。
绝望间,一双手突然伸过来,接过了她的编织袋。
是她的婆婆,宋知华。
宋知华一脸心疼和关怀,拉着她就往卫生院走:“受伤了就要去卫生院,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自己爱自己。”
刚刚和顾贺霆对峙的时候,楚惜月不肯露出一点脆弱。
现在面对婆婆的担忧,她却突然忍不住鼻酸:“没事……待会儿拿酒精擦擦就好了。”
宋知华却直接把她带去了卫生院,确认只是擦伤后,才松了口气:“其实是贺霆叫我来送你的,他知道你受伤了,这孩子心里有你……”
可如果真的是这样,顾贺霆怎么不自己来送?
如果他心里真的有她,又为什么要一次次为了沈佩雯让她伤心?
“妈。”楚惜月低下头,藏住发红的眼眶,“您不用替他说话,我和他之间……”
明明早就已经做了决定,那句“没有感情了”,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宋知华听着她颤抖的声音,沉沉叹了口气,许久后才握着楚惜月的手劝说:“中秋你回来,妈给你和贺霆蒸鸡蛋糕吃。”
“就当是……就当是最后再陪妈过一个中秋。”
原来连婆婆都看了出来,她去意已决,顾贺霆却一无所知……
她曾偶尔提起过,法官的遴选答案在北京,哪怕没通过,这次过去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。
顾贺霆或许没听见,更大的可能是,他听见了,也没往心里去。
毕竟顾贺霆的眼里,只能看得见沈佩雯……
看着婆婆脸上的希冀,楚惜月最后还是点了头。
说定后,她独自回了***宿舍,按下心里的情绪,专心研究案例,熟读法条。
哪怕已经倒背如流,她也数着倒计时复习,一分一秒都不肯放过。
中秋那天,距离答案只剩下五天了。
楚惜月牢记和婆婆的约定,提着院里发的粮食米面回了军属大院。
不想到了家,她才发现婆婆不在,家里只有顾贺霆一个人。
四目相对。
顾贺霆接过她手里的重物,低声开口:“妈回去陪爸了,佩雯也跟着去了,我给你炒了菜。”
“上回是我没搞清楚,以为你推了佩雯。”
言外之意,那天他是对沈佩雯关心则乱,所以才会误会她。
可既然这么看不得沈佩雯吃苦,当时又为什么要娶她?
沉思间,菜已经摆了一桌。
以前吃饭时,楚惜月对顾贺霆总有说不完的话,说国家推行的新政策,说案子。
但现在,她看着桌上都是沈佩雯爱吃的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而等快要吃完的时候,顾贺霆才放下碗筷主动问:“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?”
楚惜月没吃什么,想了又想才找出一个话题:“今年队里发过节礼品了吗?”
往年逢年过节,顾贺霆都能分到五斤的腊肉、一斤的水果糖、二十个土鸡蛋、两罐水果罐头……
楚惜月很喜欢吃里面水果罐头,每次都会和顾贺霆一起吃。
可这时,顾贺霆却开口击碎了她的期望:“嗯,给佩雯了。”
楚惜月一愣,心又冷了下去:“全送了?”
顾贺霆眉头又高高皱起:“只是一点东西,你不会又要和佩雯计较吧。”
他的语气沉了下去:“你要是实在想要,我再去供销社给你买。”
听着这无奈弥补的语气,楚惜月的额尖就一突突的跳痛:“不用了,我有工资,我自己会买。”
她放下筷子,直直站起身去外面透气,却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照相馆。
楚惜月想起报考法官还需要一张一寸的照片,刚迈步想进去,就从玻璃橱窗里看见了顾贺霆,和他说跟着婆婆回了家的沈佩雯。
他们站得很近,两人微笑着看着镜头,宛若一对璧人。
楚惜月脚步一顿,想起结婚这么多年。
她和顾贺霆除了结婚证上的合照,就再没有其他的照片。
她提过想一起去照张相,但顾贺霆总说他不喜欢。
原来……只是合照的人不对。
楚惜月站在外面等着,一直站到腿酸,才等到他们离开。
进照相馆拍照的时候,楚惜月没忍住问:“同志,刚刚的那两个人是拍什么照片?”
“说是拍照纪念一下,应该是新婚吧?小两口还挺拘谨的。”
楚惜月心口一疼,指尖嵌入掌心。
“同志别苦着脸啊,笑一笑拍照好看。”照相师傅笑着提醒她。
可无论楚惜月怎么勾起唇角,眼里都无法再溢出一丝笑意。
最后定格在照片上的,是她肃然的表情。
照相师傅摸着照片叹息:“这么漂亮的同志,怎么不笑,同志在沙发上坐坐吧,洗照片还要一会儿。”
楚惜月点了点头,刚到沙发上坐下,就看见了一份不知道谁落下的文件。
文件折叠起来了,有些眼熟,楚惜月捡起文件,打开一看。
那正是她之前给沈佩雯的***报告,而现在,上面已经签好了顾贺霆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