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,你没事吧?”
我勉强睁开眼,身体碎裂的痛觉无比清晰,难道没死成?
真可惜。
我一点也不想活下去了,每天一睁眼就是无尽的指责谩骂,我真的已经筋疲力尽。
发疯的妈妈,***的爸爸,和本不该出生的我。
“喂,同志,你咋了?”
“要不要去卫生室啊?”
我睁开眼,面前的女孩留着齐耳短发,厚重的齐刘海下藏着一双细长眼睛,整个人青涩又熟悉。
这是……
我看见她身上的白底黑波点的长裙,一瞬间脑中炸出一个惊人的念头:
妈妈!
是年轻时的妈妈,她这身衣服我在家里的老照片簿里看到过,如花的年纪,却没留下什么痕迹。
我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,她谨慎地搭了把手。
“同志,你……”
我拍拍身上的灰,连忙四处看。
周围的一切都回到了20多年前,没有喧嚣的车流声,没有耀眼斑斓的霓虹灯,大家要么步行要么蹬自行车,男女的头发都讲究一个蓬松。
没有我,没有疯癫执拗的妈妈,一切都有希望。
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她上下扫了我一圈,转头要走,塑料水晶凉鞋带一点小小的高跟,少女不太熟练地踩着高跟鞋,伶俐的身形轻快活泼。
我下意识拉住她,“那个,写真,不是,同志,这是三十里铺吗?”
妈妈点点头,“是啊,怎么了?”
果然,是妈妈老家。
“我是从其他地方逃出来的,从小就被卖了,刚刚还饿晕了,我能先跟着你吗?”
“我就想有个熟悉的人,不花你钱……”
“真的。”瞧妈妈还在怀疑,我急忙编谎话:“我自己找份工,日后想慢慢攒钱找我原来的家里人。”
妈妈想了一会,一口答应下来,“行吧,我是党员,看你也挺可怜的,我就帮你。”
她从布包里翻了半天,翻出来两枚***,一毛钱。
***被摩砂着放回布包里,“我的钱不够带你一块坐车,你走得动就跟我一块走过去,那里有吃的东西,不要钱。”
我跟在妈妈身后,仔细瞧她。
红布缝的小包上绣着两朵电影小花,齐耳短发随着***步伐一翘一翘,不听话地从耳朵后钻出来。
妈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整理。
嘴上还涂了深色口红,不搭她这一身,但妈妈明显很开心。
少女步伐雀跃,丝毫看不出来二十多年后衰败无神的样子。
妈妈,原来你没有被婚姻折磨前的样子,就像生机勃勃的迎春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