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夜，周佳楠给香港电台的“今夜不设防栏目”拨去电话。

“主持人你好，我叫周佳楠，我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人。我爱他的期限是一万年，他不爱我的期限也是一万年，所以今天我想给他点播一首***的《爱你一万年》。”

“好的，周***，爱而不得确实非常痛苦，我感同身受。”

电台主持人深表同情。

一阵电流嘈杂之后，***的声音响起。

“爱你一万年，爱你经得起考验，飞越了时间的局限……”

一曲结束。

周佳楠独自坐在香岛道45号豪宅的落地窗前，久久不能回神。

微风拂过，月亮倒映在泛着涟漪的海面上。

她还是忍不住给老公顾时明拨打了电话：“哥哥，今晚能回来陪我一起看欢乐今宵吗？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，才传来顾时明毫无温度的声音。

“我在养和医院，没空。”

周佳楠一怔。

她知道顾时明是在养和医院陪周冬楠。

周冬楠，她同父异母的姐姐。

也是顾时明经年不忘的白月光。

“可是今天是除夕，你可不可以破一次例，回来陪我一会儿？”

周佳楠的声音很小，几乎是低声下气。

“周佳楠，你姐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，你怎么好意思让我来陪你？”

顾时明声音讽刺。

周佳楠脸色一白。

五年前，她和周冬楠在去给尖沙咀画廊剪彩的路上出了车祸。

她好几次病危，最后身体留下了永远的病痛。

而周冬楠变成了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的植物人。

“今天不要再打电话给我。”

说完这句话，顾时明单方面挂断了电话。

周佳楠听着嘟嘟声，手控制不住颤抖，心中都是苦涩。

***未眠。

第二天清晨。

明明是深秋，周佳楠穿上厚重的大衣，带了帽子围巾，又戴了墨镜才出门。

走出门，她拦下一辆计程车，对司机说：“去金鱼街188号。”

金鱼街188号，是她和顾时明初遇的地方。

一个小时后，到达金鱼街，她径直朝着旺角邮局走去。

推开挂着贝壳风铃的旋转门，她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递给邮差，然后对他说：“麻烦您，一个月之后把这封信寄出去，***是红山半岛711号，收件人是顾时明。”

不出意外，顾时明会在她死后收到这封信，希望那时他不会感到晦气。

走出邮局，周佳楠拿出水性笔，掏出便签，在人生遗愿清单第三条后面写了几个字。

【第3个遗愿，给顾时明写一封长长的情书。已完成。】

她又看向上面的几个遗愿：【第1个遗愿，给顾时明点***的《爱你一万年》。已完成。】

【第2个遗愿，去橡树律师事务所找宋时廷律师立遗嘱。未完成。】

现在周佳楠准备完成第2个遗愿。

再次拦下一辆计程车，她往事务所而去，

20分钟后，橡树律师事务所。

宋时廷已经等候多时。

他和周佳楠是香港中文大学的同学，认识已经八年了。

“宋律师，我决定了，我死后，我所拥有的47.6%耀程集团的股份，还有名下的画廊、房车产，包括一切现金，都由我的丈夫顾时明继承。”

周佳楠的声音很轻，但很坚定。

而听到这话的宋时廷不敢置信地看向她：“佳楠，你确定吗？”

“我确定。”周佳楠毫不犹豫地回。

见她这么坚决，宋时廷只好叫助手去拟遗嘱的草稿。

确认无误后，周佳楠手颤抖得在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。

——周佳楠。

而后，她又在第二个遗愿清单上，写下【已完成。】

周佳楠走出事务所。

华嫂冰室就在附近，她记得顾时明很爱吃那里的吞拿鱼猪仔包。

她本来想去买的，可是步行大约15分钟后，她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方向。

深秋的香港，日照还有些强烈，她只能站到广告牌下。

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高楼大厦，给设定好的紧急联系人顾时明拨去电话。

“哥哥。”

“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，你可以来接我吗？”

顾时明漠然的声音传来：“不可以。”

“可是我……”她的话被无情打断。

“周佳楠，你再怎么胡闹都得有个限度！”

这次，顾时明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。

而窃听也因为没电关了机。

周佳楠茫然地看着黑掉的屏幕，不明白自己的病怎么会这么严重，连路都忘记了。

她无助地蹲下身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，夜幕降临。

一阵秋风吹过，她瑟缩着裹紧了大衣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一辆劳斯莱斯银刺缓缓驶停。

车窗落下，剑眉星目的顾时明出现在眼前。

他的五官天生带着混血感，立体而深邃。

此刻，他微蹙着眉，淡色的薄唇不悦地抿着。

“周佳楠，你是不是有病？大晚上不回家，窃听也关机？”

“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？”

周佳楠迷茫地同他对视，嗓音沙哑。

“对不起，我迷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