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门闩落下的声音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缓缓吁出一口气,这才发觉自己举着烛台的手,微微有些发抖。
他来了。
在深夜。
用一个蹩脚的借口。
那双眼睛里翻涌的,绝不仅仅是“巡夜”的警惕。
沈静檀低头,看着跳跃的烛火,心绪难平。
夜访的尴尬与逾矩,需要一块体面的遮羞布。
次日午后,观墨再次来到听竹苑,这次送来的是几本厚重的账册,封皮陈旧,边角磨损,显然是有些年头的旧物。
“夫人,”观墨垂首,语气恭敬,“二爷吩咐,说夫人既已开始接触内务,这些往年的账册或可参阅,了解府中旧例。二爷已在上面做了批注,夫人若有不明之处,可随时去书房请教。”
理由冠冕堂皇,无可指摘。
关心寡嫂学习理家,提点她熟悉侯府事务,任谁也挑不出错处。
沈静檀看着那几本沉甸甸的账册,心下明了。昨夜他失控靠近,今日便送来这“请教”的由头,是将那见不得光的心思,包装在合乎礼法的外衣之下。
她若拒绝,便是不识抬举,枉费他一番“好意”;她若接受,便是默认了这种日渐频繁的、在他掌控下的接触。
她没有选择。
“有劳二爷费心。”她接过账册,语气温顺。
账册很重,墨迹是旧的,但旁边空白处添了许多新的批注。
字迹凌厉,笔锋如刀,是裴砚的手笔。那些批注并不仅仅是解释账目,有时会引申开去,提及某项产业当年的背景,某个管事处理事务的风格,甚至夹杂着几句对人情世故的洞察。
这不像是在教看账,更像是在向她展露他思想的一角,他掌控之下的侯府脉络。
她不得不去“请教”。
第一次去书房,她刻意选在午后,阳光正盛的时候。裴砚坐在书案后,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。
她提出问题,他解答,言简意赅,目光大多时候落在账册上。
只是,在她伸手指着某处疑问时,他的指尖在递还账册的瞬间,会“无意”地划过她摊开的手背。
那触感极快,带着他指尖的微凉和薄茧,像羽毛轻轻扫过,却让她手背的肌肤瞬间绷紧。
她不动声色地缩回手,将指尖蜷进掌心。
第二次,她研墨时,他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,似在假寐。
她尽量放轻动作,他却忽然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慵懒:“墨浓了。”
她动作一顿,看向砚台,墨汁的确比她平时用的要浓稠一些。他并未睁眼,却准确地说出了墨汁的浓淡。
她的心微微下沉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