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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“吱呀”声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打破了铁匠铺内凝滞的空气。

林烬被这声音惊动,强行从疲惫的冥想中挣脱,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视线还有些模糊,只能看到门口缝隙处透进来的、比铁匠铺内更亮一些的惨淡天光,以及一只刚刚收回的、沾满黄泥和沙砾的粗布鞋底。

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,却没有完全打开。显然,门外的人只是推门查看,并未打算立刻进来。

老铁匠擦拭铁锤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,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仿佛那推门声不过是风吹过门板的动静。他依旧慢条斯理地用那块粗糙的抹布,一下下地抹过黝黑的锤头,擦去并不存在的灰尘,专注得如同在打磨一件稀世珍宝。

门口缝隙处的光线被一个身影遮挡了大半。那身影似乎在外面站了一会儿,似乎在打量铺内的情形。片刻后,那身影退开,粗布鞋底踩在门外砂砾上的“沙沙”声渐渐远去,门缝透进来的光线也恢复了之前的惨淡。

铁匠铺内再次陷入寂静。只剩下炉膛余烬偶尔发出的细微“噼啪”声,石岳微弱但平稳的呼吸声,以及林烬自己粗重疲惫的喘息。

林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,但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。刚才那是什么人?是这荒僻小镇的居民?还是…追兵的探子?老铁匠的反应如此平淡,是习以为常,还是…深藏不露?

他艰难地转动脖颈,看向不远处躺着的石岳。石岳的脸色依旧惨白,但嘴唇不再干裂得那么厉害,胸口的起伏也明显有力了一些。那碗气味刺鼻的墨绿色药汁,似乎真的起了作用。

身体的剧痛在模仿老铁匠呼吸的微弱尝试下,似乎真的被安抚了一丝,虽然丹田处那饱胀的灰色漩涡依旧沉重如山,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欲裂。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疲惫感,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。他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,意识沉沉地滑向黑暗的深渊。

……

再次恢复意识时,铁匠铺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、混杂着草药苦涩和谷物清香的米粥味道。

林烬缓缓睁开眼。炉膛里的余烬似乎被重新拨弄过,散发着更温暖一些的热量。老铁匠佝偻的身影依旧坐在那个矮凳上,背对着他们,正用一把木勺,慢吞吞地搅动着架在炉火余烬上一个小瓦罐里的东西。那诱人的米粥香气正是从瓦罐中飘散出来。

石岳也醒了。他半靠在墙角一堆干草垛上,虽然依旧虚弱,脸色苍白,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焦距,不再是之前那种濒死的空洞。他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简单包扎过、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,眼神复杂,带着一丝茫然和劫后余生的恍惚。

看到林烬醒来,石岳的目光立刻转了过来。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瞬间涌起巨大的惊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,嘴唇嗫嚅着,似乎想说什么,却因为喉咙干涩,只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。

“林…烬…你…还活着…”石岳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带着浓重的下界口音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。

林烬看着石岳,看着他那张熟悉的、带着戈壁风霜刻痕的坚毅脸庞,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关切和激动,胸中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翻涌上来,冲得他鼻子发酸。血狱刑场上那绝望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——石岳被钉在刑桩上,身体在血炼大阵中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,眼神中的光芒彻底熄灭…

“阿岳…”林烬的声音同样干涩嘶哑,喉咙像是被砂砾堵住,“我…我以为…你…”后面的话哽在喉头,怎么也说不出来。亲眼目睹至交好友惨死,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绝望,此刻被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冲击着,百感交集。

石岳显然知道林烬想说什么,他那只完好的右手用力攥紧了拳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眼中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愤怒,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困惑和后怕取代。

“我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…”石岳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迷茫,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伤痕、但显然蕴***生机的身体,“在刑架上…我感觉…身体里的一切…精血、力气…甚至意识…都被抽走了…我以为…死定了…彻底完了…”

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,仿佛再次经历那非人的痛苦。“可是…就在最后一点意识也要消散的时候…我的身体里面…好像有什么东西…突然…硬了一下…”他皱着眉,努力回忆着那种极其微妙的感觉,“就像是…石头沉到了底…怎么抽都抽不动了…然后…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…”

石岳抬起头,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难以置信:“等我再有点意识…就是在这了…老丈…把我弄回来的…”他看向老铁匠那沉默佝偻的背影,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感激。

林烬静静地听着,心中的惊涛骇浪丝毫不亚于石岳。他亲眼所见,石岳的精血和生命气息被彻底抽干!那种程度的抽取,就算是圣武境强者也绝无幸理!可石岳竟然活了下来?而且听他的描述…

“硬了一下…”林烬喃喃重复着,目光落在石岳身上那些虬结的肌肉和那磐石般的气质上。难道…是他的磐石武魄?在生死绝境之下,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异变?将最后一点生命本源如同顽石般彻底固化、沉凝,骗过了血炼大阵那恐怖的抽取之力?

这简直闻所未闻!如果真是这样,石岳这“磐石武魄”的潜力,恐怕远超所有人的想象!

“你呢?”石岳的声音打断了林烬的思绪,他急切地看向林烬,目光在他身上那些被烙铁灼烧后留下的狰狞焦黑疤痕上扫过,充满了担忧和后怕,“你…你怎么逃出来的?还有…你身上这伤…”他显然也看到了林烬皮肤下偶尔不受控制逸散出的灰黑色气息,以及那些细微的裂痕,眼神里充满了惊疑。

林烬的呼吸微微一滞。关于自己体内那诡异苏醒的灰色武魄归墟之种,关于它吞噬死气、血煞的能力,关于那无法形容的痛苦和失控…这一切太过离奇,也太过凶险。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依旧背对着他们、专注搅动米粥的老铁匠。

“我…”林烬张了张嘴,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。是血炼同伴惨死带来的滔天恨意和不甘?还是濒死之际体内沉寂武魄的诡异异变?是吞噬死气、血兽精血的暴戾?还是老铁匠那残酷如锻打般的“治疗”?

过往的伤疤还在流血,新的伤痕又刻在血肉和灵魂之上。这一切,交织着痛苦、困惑、凶险和一丝微弱的希望。

就在林烬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时——

“吱呀。”

铁匠铺那扇破旧的木门,再次被推开了。这一次,推开的幅度更大了一些。

一个穿着同样粗布短褂、脸上带着几分怯懦和讨好笑容的中年汉子站在门口。他***手,探头探脑地往铺子里张望,目光飞快地扫过地上躺着的两个血人,最后落在老铁匠佝偻的背影上。

“哑…哑叔?”汉子小心翼翼地开口,声音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,“俺…俺家那把犁头…前些日子豁了口…您看…啥时候方便…给…给拾掇拾掇?”

更新时间:2025-07-17 14:28: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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